他抬手朝我丢了样东西,我接住一看,是被我卖掉的白玉簪:“罢了,阳间的茶我饮不惯。”
不喝就不喝,我还不稀得伺候他。
忽的听到从里屋出来的脚步声,我迎上去,是刘姥姥。
看到她,我立马想到了那只凶残的青眼狐狸,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:“您刚去哪儿了?我回来没见着您。”
刘姥姥抬手拢了拢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,笑道:“我替你奶奶收拾遗物呢,她生前的衣物什么的是要在下葬的时候一块儿烧掉的,你去瞧瞧哪些东西要留的,别都烧光了,好歹留个两三件儿的做个念想。”
那死鬼坐的位置就在我身后不远处,刘姥姥出来却没任何反应,我正疑惑,回头一看,他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我把奶奶办白事需要的钱交给刘姥姥,然后去了奶奶房间,其实刘姥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,我扫视了一圈儿,挑了件奶奶从前最爱的灰布衣裳留下,说道:“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,我就留这件衣服,别的都烧了吧。”
刘姥姥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:“你确定就这些了?”
她把我问得也是一愣:“对啊……”
她顿了一会儿:“那行,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夜里刘姥姥没走,她看我昨晚守了一夜的灵堂,怕我累着,说要帮我守一宿,我看她一把岁数了,想客套,但力不从心,我是真的累,一躺在床上就跟生了根似的。
闭上眼睛,我手心里抓着护身符,脑子里想着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儿,后怕之余,想到那死鬼我又觉得别扭,究竟怎么回事只有我奶奶才清楚了,那家伙说趁我奶奶头七回魂儿的时候可以问个究竟,到时候再说吧。
这一晚,我梦到了奶奶。
她走在一条漆黑绵长的路上,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她。道路两旁是泛黄的河水,跟我两个月前梦到自己出嫁时走的那条路一样。
我想叫她,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音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道路尽头的黑暗吞噬殆尽。
梦醒来,我眼角还挂着两行清泪。
外面天色刚亮,浓雾四起,我已然没有了睡意。
走到外面堂屋,刘姥姥正在对着火盆烧纸钱,老人是经不住熬的,这一宿没睡,她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,斑白的发丝在耳边垂了一缕,有几分萧条的味道,我不禁一阵愧疚,主动揽了做早饭的活儿,让她吃完了再走。
这一觉睡得通透,我觉得我整个人脑子清晰得很,我不该怀疑刘姥姥,毕竟没有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可以伪装十多年,常年如一日的对一个人好,那得多大的布局?
刘姥姥告诉我,奶奶下葬的日期在头七的前一天。
我琢磨着头七是第七天,那就意味着奶奶的尸体要在家里摆放整整六天,虽说入秋天气凉爽,可尸体也经不住这么放的。
但这日子是刘姥姥找来的风水先生算的,我也不好多言,外行人哪有资格对人家内行指手画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