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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氏的爪子像鹰爪,干瘦有力。黄月香被她抓在手里,就像鹰爪里的猎物脱不了身。张氏嫌筷子抽不够劲儿,扔掉筷子上手拧,把皮肉揪起来狠狠地一旋。黄月香的叫声快把屋顶掀了也没能叫她停手,最后还是陈大郎上来劝说:“娘,您跟她置什么气,小心再气坏身子。”
张氏气喘吁吁坐下来:“我不行了,胸口堵得慌,上不来气。”
“娘回屋歇歇,这里我来收拾。”
“哎哟喂,你那是攥笔写字的手,会收拾什么。”
“不是还有月香么,您放心,我保证她收拾得干干净净。”
张氏回屋后,陈大郎眸光冷冷扫过黄月香:“听到了没有,收拾干净。”
黄月香哀哀恸哭:“你们还是人吗?畜生也比你们懂人情知冷暖。”
陈大郎闻言,解下腰间的蹀躞带,每抽一下,黄月香打一个激灵,等那阵尖锐的疼痛过去才敢行动,她一步一挪地朝屋外爬去,嘴里咕哝着要回娘家。陈大郎薅住她的头发,将她拖至满地的狼藉中间,用脚往她身上跺,“我让你回娘家,让你回家娘家。”
他沾满菜汤的鞋底踩在她脸上,俯身笑问她:“你还回不回娘家了?”
她呼吸间可以闻见豉汁的臭味,连连作呕。见她不应,他把鞋底在她脸上碾了碾。她好怕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,骤然生出惧意,惧意一生,之前筑起的壁垒轰然垮塌,她开始求饶:“不回了,我不回了。求求你不要打了……不要打了……”
他这才把脚从她脸上拿开,命令她:“把地面收拾干净。”
于是她爬起来,像条狗一样,顶着重伤狼狈的身体跪在地上收拾碎瓷片,用手一捧捧地搂起腌臜。
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落,模糊了视线,但是她不敢停,怕停下来又遭毒打。
隔壁的孙大娘探头探脑走进院子,陈大郎站在门口阳光下同她打招呼,“孙大娘来了。”
“我来和你娘说说话。”
孙大娘脚下往张氏屋里走,脖子却扭向相反方向,恨不能看个仔细。
到了屋里:“我瞧新媳妇儿怎么还哭上了?谁给她委屈受了?”
“谁敢给她委屈受,好好的一桌饭,说掀留给掀了。热汤泼了我一身,证据还在呢。”张氏指着衣篓里换下来的脏衣服。
“刚过门没几天,这般耍性子怎么成。婆婆的威严不立起来,一辈子受儿媳的气!”
“就这命了。”张氏拈起衣角擦了擦眼泪,“年轻时受婆婆的气,自己熬成了婆婆以为能享享清福,不承想还得受儿媳的气。”
孙大娘安慰她一场,两人唧唧咕咕,又说了许许多多话。
第二天等陈大郎去了鸿胪寺,黄月香到底觑个空隙回了娘家。母女相见,抱头痛哭一场。父亲看见她这一身的伤,直骂姓陈的是个畜生,当即前往鸿胪寺找他算账。这帐算了一天,傍晚父亲醉醺醺地回来,反指责起她的不是来:“你也有不对的地方,怎么能当婆婆的面掀桌子,都怪我和你娘小时候把你惯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