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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宛阳撇了撇嘴,一脸不开心的样子,从爹爹的怀抱里挣扎出来,苦着脸抱怨道:“回家也见不到娘亲。哼,她去舅舅家玩了那么久,也没想到回家看看我!”
黎旭峰听到这话,心口涌起阵阵剧痛,犹如刀绞一般,却不得不狠心按捺住情绪,强颜欢笑地安抚女儿。
“你舅舅家有事需要你娘亲帮忙看顾,她每天都很想你。乖嘛,到家以后,我陪你打雪仗去。”
黎宛阳听到能玩雪,心情立刻好转,忽闪着水汪汪一对大眼睛,“咯咯咯”地笑了出来。马车里服侍的奶娘和丫头们却纷纷背过身去擦拭起眼泪。
黎宛阳还不知道,她日日思念的娘亲已于一年前病逝。
黎旭峰出生于城中最有名的琉璃制造世家,家里经营的铺子在同行中一骑绝尘,可他却没什么事业心,只想过快活的闲适日子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,一是娶了黎夫人,二是生下了黎宛阳。
黎旭峰与夫人自小青梅竹马,成婚以后更是鹣鲽情深,是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。黎夫人身体娇弱,婚后三年才终于诞下黎宛阳,黎旭峰立刻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,一家人和和美美。
然而,俗话说物极必反,月满则亏,黎夫人生黎宛阳时落下的病一直没有根治,终于在黎宛阳三岁那年不治身亡。
黎旭不忍心让黎宛阳这么小年纪就直面生死的沉重,思来想去,决心骗她说娘亲只是有事去舅舅家了,联合黎家上上下下瞒着黎宛阳,是以直到现在,黎宛阳仍不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人世。
黎旭峰看着裹在一身红袄里、脸娇嫩得像一对红苹果似的的黎宛阳,眉眼间像极了黎夫人。
“嘶——!……吁——!”
正当黎旭峰想起亡妻,大为伤感之时,马车却突然停下,车身剧烈颠簸,车内所有人顿时东倒西歪。
马的嘶鸣声中夹杂着车夫的叫骂声。
“喂,老头,你干嘛突然冲出来,不要命啦!?”
“呜呜呜呜!”黎宛阳毕竟年纪小,这么一惊,当场嚎啕起来,一张小脸哭得花容失色,正被奶娘搂在怀里安慰。黎旭峰怒意顿生,谁敢惊扰他的宝贝女儿!他便扯过裘皮大袄匆匆披上,转身掀开车帘,跳下车去,厉声喝道:“何事惊扰?”
“老爷,咱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,这老头突然冲出来,马受惊了,差点儿就要翻车!”车夫又惊又恨,指着前方嚷道。
顺着车夫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雪地之中,一个衣衫褴褛、满头银发的老人瘫坐在路中央,身边是倒下的拐杖。细看之下,那老人脸上爬满皱纹,目有哀色,双手已经冻得青紫肿胀,在车夫的质问之下,老人闭口不言。
黎旭峰,便上前一步,放缓声音问道,“老人家,莫非是身体突然不适?”
老人缓缓看向黎旭峰,略显浑浊的眼珠上下转动,口中喃喃念叨着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