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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贺不喜茶,来公寓两年,宗盛磊前后厅两套茶具他从没摆弄过,凌肖杨立寺也是,三人都是直接喝水或饮料,酒少喝。
然在李双鱼入住公寓后,他得承认,茶喝得有点儿多。
李双鱼把茶具洗好了,因他提及的话题不知不觉暂停了手上功夫,这会儿刚往茶壶里放茶叶,茶罐还搁在桌面,热水壶放一边,还没泡起功夫茶。
李贺指着问:“会么?”
李双鱼视线重落在她摆弄一半的茶具上:“会。”
沸水冲进紫砂茶壶里,头道茶不吃,她将之直接注入茶海,第二道茶汤才慢慢冲泡到三个紫砂茶杯里。
“在姑姑守着我的那半年里,我只要一睡着,便会做噩梦,梦醒后,却又什么也记不得。”
李贺直接端起茶杯,瞬觉得杯子有点儿烫,又搁下,放在茶托上。
她一句接一句地说,并不需要他再发问。
“姑姑很担心,过完年我十一岁,便开始带我四处问医,最后带我去看的是心理医生,姑姑认为这是我劫难后的创伤,医生也说是后遗症。”李双鱼没去端紫砂茶杯,这会儿茶汤刚泡上,烫得很:“我很赞同,所以姑姑带我去看心理医生,我没有半点儿反感,我积极地配合一切治疗。”
让一个失去家人大难不死的十岁姑娘,在隔年便承认自已心里有病,李贺很难想象,当年的小李双鱼在那些日日夜夜里,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。
“心理医生给我做了催眠疗法,挺有用,虽然我还会做噩梦,但已经不会每晚都做了。噩梦里的情景,心理医生在催眠我的时候,意图让我口述出来,可是失败了。”即便被催眠,李双鱼能回答心理医生所有问题,唯独一触及噩梦里的情景,她立变成锯嘴葫芦,半个字也再挖不出来。
这些事情,除了她姑姑,她从来没跟谁这样详细地说过。
对李贺,她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好似她说这些的目的并不单纯,就像隐在黑暗的怪兽,等待着饲机一扑。
李贺回视李双鱼,四目相对:“所以你习惯了做关于噩梦的解释,甚至是所有事情的解释?”
李双鱼摇了摇头:“除了我姑姑,还有当年负责治疗我的心理医生,你是第三个知道我会做噩梦,且梦过便忘的人。我的过往,我并不想搏取什么同情,没必要跟谁都得解释清楚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为什么会毫无保留地同你说这些?”
李贺轻嗯一声。
李双鱼直视他,指正道:“不,我有所保留,我只说了我能说的部分,就像你。”
自在后客厅里坐下来,她便打算在李贺同她算帐的同时,她也得同他算算帐。
藏私,她有,他同样也有。
李贺没吭声,内心有着被揭穿的微讶,也有被识破的尴尬,只是他掩饰得很好,脸上表情未有变化,只眼慢慢垂下,回避着李双鱼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