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输棠微微摇头,将钝刀递给他。当初见过的杀戮场面,还有血肉模糊的尸体,那些境况可比眼前不知要凄惨可怖多少倍。
卫廉想问问为什么,却作罢,隐隐觉得颜输棠是个复杂的人。
“今夜之事,可会影响明日启程?”
“不会。”
“多谢大人。”不去在意那一纸罪状把柄,颜输棠这一句是实心实意的,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卫廉瞧着那抹身似柳的水蓝色倩影渐行渐远,陷入沉思。他欲回往客栈时,注意到暗处掉落的莹白凰佩,屈身捡起。
颜输棠燃起五盏烛光,屋子里亮如白昼,堪堪安下心来。想来往后余生,在暗夜里必须得有光亮陪伴着她安眠。
轻扣木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,“是谁?”
“是我,卫廉。”清逸悦耳的声音隔着木门响起,她面带不解,莲步微移至门口开门。
卫廉映入眼帘的是身后衬着满屋烛光的颜输棠,螓首蛾眉,肤如凝脂,齿如瓠犀。清秀丽质,不乏美貌。
但他真正认同的绝色美人,非得是人品端正,才情横溢,兰心蕙性的。
颜输棠迎上他深似海,难以猜测到心思的目光,直接问道:“大人来这里,有何贵干?”
他伸出宽大白皙的手掌,露出晶莹剔透的玉佩,“你的玉佩掉了。”
“多谢。”颜输棠小心翼翼取来,不去碰触他任何一寸皮肤。
她曾听闻过,卫廉从不愿亲密接触任何女子或男子,就连被双亲逼迫迎娶的结发妻也从不染指半分。
前世他的孩子是亲妹妹之子过继去的。
这样极致令她心生敬畏,故而想要敬而远之。
卫廉见她粗略确认玉佩后收下,脸上闪现异样神色,酝酿许久问道:“可否与你下一盘棋?”
下棋?颜输棠微愣,常观摩卫廉与人对弈,却从未亲身做过当局者,颔首答允。
“请进。”她做出邀请姿势,敞开门窗,将棋局摆置好。
卫廉步伐沉稳,识得她的做法以示光明磊落。回望屋里诸多烛光,也觉奇怪,落下第三枚黑棋子时,“你很怕暗室?”
“只是不安心。”兴许是因这一棋局,颜输棠对他少了些疏离。
二人专心对弈,颜输棠总能轻而易举的见招拆招。卫廉倍感迷惑,深觉她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,甚至比他更了解他下一步欲如何落子。
而卫廉揣度多次,对她落子的步数只有一半准确。明明年仅是个及笄的丫头,城府与棋艺却似历经世事的人。
蜡烛燃尽一半时,棋局有收尾趋势,卫廉挑眉,不经意的问出,“颜输棠,你究竟是一个如何的人?”
颜输棠盈盈笑道:“我是个平淡如水的人。”
“我看未必。”卫廉神情凝重,干脆利落的摆下最后一枚棋子,平生初次心服口服,“你赢了。”
“大人承让了。”颜输棠细细观察后,白棋放在黑棋之下,反倒让出一条路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