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,这里的草木比山下枯萎得都要晚,这一份草木的生灵之气源源不绝生生不息,山上山下相互交替,互相补充,当然,不止是这个,山川走势,日月轮替,乃至一粒沙,一阵风都是我的牢笼,所以,上次山洪暴发之时,这一切有片刻的隔断,你可以上来。在这里,在这座山上,我无时无刻不被束缚,甚至连我自己的一缕呼吸,都是我的牢笼,我怎么会安逸?”
“那我们怎么下去?”
“等,明日子时,我旧时臣子的怨魂会摇动这山,红血会污透白月,风不会再吹起,我要这山作为我回归的第一个殉葬品。”他眼里尽是肃杀之气,伴着一股掩也掩不住的怒意。
张映诺突然有些害怕,他觉得,放这个人出去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,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让别人设下如此复杂的阵法来囚禁啊,也许他说的是真的?那师傅为什么还要自己来接他呢?他会和自己回宗门吗?带他回去真的不会出事吗?
正当思绪混乱纷繁的时候,徐虞已经转身回去睡觉了,张映诺看着那人瘦弱的背影,刚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。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,也只好跟随着他回去。
快睡着时,因为两人间只隔一道竹墙,他听到徐虞对他说:“不要再纠结了,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出去的,你只需照着我的要求做就好,这些事,不是你一个孩子能干预的。”
是这样的吗?“你说你曾杀我宗门人,但你才多大,而且你没有功力,我已经知道了”说完就屏住呼吸,却再也没有听到回答,隔壁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。隔了很久之后,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真的,他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叹息,紧接着是一声轻笑。
第二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于寻常的事发生,徐虞也像平常一样抱怨他煮粥没有搭配一份咸菜,他之前积蓄的那些咸菜陈米几乎已经吃完了。
令张映诺吃惊的是,这个人看起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,却会做很多杂事。他会种粮食和菜,甚至会腌咸菜。不过一个人被困在这荒山之上,总的要学会这些事才能生活得下去吧。
于是张映诺也就像平常一样去院子里练剑,而徐虞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,都是些最基本的招式,也不怕他会偷学什么。
似乎一切都没什么不同,但张映诺心底一直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地说“子时,子时”。因此招式之间就难免有些烦躁不安,徐虞看在眼里,也不说什么,果然还是个孩子,沉不住气啊!他自己就只是微微闭目小憩。
到了亥时,张映诺和徐虞静静地对坐着,今夜果然没有一点儿风,四周静悄悄的,连平日聒噪的虫鸣也没有了。
“这种时候应该有酒的,你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带酒啊?哦,对,你什么也没带,那兔子也是现捉的,我怎么就让你住下了呢?我应该赶你去睡树林子的呀!”边说边点头,好像真的很遗憾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