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南枝面色如常，打量了一眼仓促被阖上的钢琴，温声道：“认识一下，我是你大哥的新婚妻子，我叫顾南枝。”
没有动静，也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我刚才听到你在弹琴。”顾南枝笑道：“是圣桑的《天鹅》，对吗？”
提到钢琴，一直像是木偶娃娃的女孩小心翼翼地从发丝间露出瞪圆的眼睛，犹如胆怯的小鹿，满是警觉。
是要嘲笑她了吗？
像那些人一样，嘲笑她连在人前演奏的勇气都没有，根本没有资格弹琴。
她带着警惕，却没有哭。
嘲笑、贬低、叱骂，她早就习惯了。
身材窈窕的漂亮女孩信手掀开琴盖，削葱般的指尖轻灵跳动。熟悉的琴音响起。
是《天鹅》。
一模一样的曲目在她的指尖褪去了孤独赴死的悲凉，犹如寂静海面上破海而出的圆月，一瞬间挣脱束缚，高悬夜空。
严筱宁听呆了，小声地喃喃：“真好听。”
“你弹得也很好听，我很喜欢。”顾南枝弯起眼睛，不吝啬地释放自己的善意：“有机会可以再弹给我听吗？”
才刚探出头的小鹿又缩了回去，长发遮掩的耳根却赤红了一片。
“我也只会一点点钢琴。”顾南枝走到床边，笑着看她：“但是我知道你非常有天赋。如果你愿意的话，我随时愿意做你的听众。”
前世她为了混入上流社会的贵妇圈，选择弹钢琴作为自己的一项特长。
为了能够拿出手，勤学苦练，一直到死之前都没有中断过，几次弹得手臂酸软手指红肿。
然而钟夫人说，她弹琴的目的太过功利，琴声里全是世俗，根本不配弹琴。于是她也很少在人前弹琴。
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善意，严筱宁呆呆的看她，只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。
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期待，良久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
“太好了。”顾南枝惊喜地笑起来：“以后我有耳福了。在那之前，能下楼跟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吗？”
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家里人都在等你。”
家里人？
这个陌生的称呼方式，让严筱宁心口窜出陌生的温度。
眼眶下意识地一酸，眼泪掉了出来。
她漂亮又温柔的新大嫂愕然，手忙脚乱：“怎么，怎么还哭了？”
眼泪掉得更急，她却用力地点点头，将自己干瘦的手掌放在她温热的掌心里。
等顾南枝带着严筱宁下楼的时候，严靳、严景轩两兄弟，连同才放学回家的严成凛，都控制不住地露出震惊的表情。
已逝的严父是个风流种，几个孩子全都是从不同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。
严筱宁的母亲生了她就疯了，导致她很小就被拐卖，前些年刚找回来。
大约是心理创伤，她总是独自呆在房间里弹琴，很少说话，更很少出现在人前。
严景轩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，看向妹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