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改不得。”我摆摆手，心情绝好道，“这个作诗作画就讲究行云流水、一气呵成，抠抠搜搜、咬文嚼字的算哪门子搞文化？”
“可您这诗写得也没啥文化啊……”
“你懂什么。”我提笔在书童的脑门儿上画了个王八，吩咐道，“去，把这诗抄上百遍，然后城里的每个巷口都给我贴上，粪池边的那条路也别落下！”
不出一日，满城上下都知道了——白员外家的傻儿子白墨被“耗子”吓断了腿。
那“耗子”在昨夜吓完白墨就跑了，饶是白墨腿再长，奈不住“耗子”跑得快，白墨追着追着磕到了门槛，差点儿把门牙都给摔碎了。
为此，我诗兴大发，写下了“耗子傍地走，白墨腿没有”的盖世金句。
打油诗贴出去后第一个跑来找我的是林子若。
她扭着小腰，细胳膊指着我的鼻子说：“沈沉鱼，你简直是个泼妇！”
我把嘴里的桃核吐到院子的地上，翘起脚斜眼灭她：“怎么？心疼你的白哥哥了？”
“真没想到南城竟有你这样毫无修养的大家闺秀……”
她一口气差点儿没缓过来，我走过去，拍拍她的肩，道：“都混到这份儿上了，还什么大家闺秀啊，且叫我一声‘霸王’可还行？”
“沈霸王”，最先是赵廷之给我气的名儿。
此人从小到大没别的本事，就嗓门儿大，街头巷尾吼几嗓子，这名字就伴了我十多年。自然，我也是不负众望，看门的黑狗被我追了几十只，旁人家的门被我的蹴鞠踢坏了几十扇，我爹领着我把整条街邻里家的门槛都踩烂了，头磕了不少，银子也赔了几箱，踏平整个南城，却唯独踢不开白家的门。
白墨早在我学蹴鞠的时候，就把自家的门换成了铁的。愣是不管我和赵廷之在外头怎么吵闹，他却有本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他的破诗。
我死活都想不通白墨的诗要写来作甚，直到前年上元节，我瞧见有姑娘偷偷给他塞帕子。
赵廷之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道：“沈霸王，看见没？有文化真好。”
后来，白墨的诗传着传着就被有名的琴师谱了曲子传出了城，结果引来了一群爱听曲儿的小姑娘，林子若便是其中之一。
赵廷之见到林子若魂儿都没了，被林子若三言两语一勾搭，他就乐呵呵把她带到了我和白墨的中间。她一声“白哥哥”叫得旁人都酥了，我冷眼瞥她，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酸到家的绿茶味儿。
我不同意林子若插足，讥讽她：“你没看出来我们都是有钱的人在一块儿玩吗？”
隔天林子若就买下了白墨家旁边的一块地，顺带南城的乐坊一夜之间都改姓了“林”。
比我爹还有钱，我为此厌恶惨了她，而我对林子若的敌意在一日后更是到达了顶峰。
打油诗发出去后迟迟不见白墨的回应，我忍不住又从他家北面的矮墙爬了上去，结果没站稳，啪的一声啃了口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