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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扬从来都不是一个讲义气的人。她连亲人都没有,更何况是朋友或师兄弟。她从未想过真的要与谁同生共死,更不会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命。
洒金的石榴裙入了水,悠悠散开,像无声晕染开的金红油彩。
她解下厚重的外袍,独自向更深更远处游去。
“长渊……”
“顾长渊……”
顾荇之怔了怔,听见有人叫他的字。
他睁开眼,看见的却是秦淮河上大火熊熊,烧得无法无天。
然而这样一片杂乱之中,女子于水火之中倏然跃出。一角金红由水面无声地散开,像是残垣断壁之间悠然开出的一株野尾红。
水珠沿着她莹白的背滚落,挨着两扇翕动的蝴蝶骨,在腰窝处消弭,流畅的背部线条,像一尊白玉凤尾瓶。
女子回身,似隔着梦境对上他的视线。
“嗬——”
顾荇之按着胸口,猛然从书案前惊醒。
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,灯笼的光透过夜色和窗纸围拢过来,他怔了怔。
“郎君?”是老管家福伯的声音,似是担心扰到他,声音格外轻,“秦大人求见,说是有……有要事。”
面前的门被猛地拉开,福伯看见后面那张满是憔悴的脸——如画的眉眼间,是泛着冷意的白,像一抹落入松涛竹影的月色,拖曳出几分倦弱。
福伯一愣,只觉得心疼。
世人皆赞“南祁有百官,荇之世无双”。可他家大人自打七日前,当朝宰相陈珩在宫前道被刺杀之后,就没有好好休息过……
“哎……”福伯提着灯笼跟在顾荇之身后,幽幽叹出一口气,不留神脚下一个踉跄,往前栽倒在顾荇之背上。
“小心。”
福伯心中正是忐忑,却觉臂间一紧,手已经被顾荇之扶住了。
“拿着吧。”顾荇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炉递给他,“春夜寒凉,以后值夜的时候都带着。亥时以后就不必等我了,先歇吧。”
“这怎么使得!”福伯骇道,“哪有主子不歇,下人先歇的道理。”
顾荇之只是淡淡说了句“无碍”。
福伯正想着怎么劝说,手上一松。顾荇之将他手里的灯笼接了过来,对他挥挥手道:“去睡吧”。
“诶……”福伯知道他家大人的性子是说一不二的,便也不执拗,转身去了。
堂里点了几盏昏灯,顾荇之灭掉灯笼里的火,推门而入。里面的人并不多,只是为首的那个一身素衣染血,生生将一袭天青色都染作了紫蓝。
“你受伤了?”手里的灯笼被扔到地上,顾荇之扶住了秦澍的手。
“我没事。”秦澍惨然一笑,反手握住了顾荇之。那只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,留下深褐的纹路。
“诱捕……”秦澍微顿,道,“失败了……”
顾荇之微蹙了眉。
“刺客有两人,其中一人弃了同伴逃跑,另一人……”
顾荇之没说话,盯着他的眸子沉如黑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