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昌盛,你知道我家镇子南边那块自留地不?改天你抽空,把地四周的白杨树挖了。”
“作甚?”昌盛问。
“先挖了再说,自有用处。”
“好吧,要挖还不容易,我有的是力气,用不了一天工夫。”昌盛搓着手,嘿嘿笑着。
“一定要注意安全!”穆老头说。
月兰端了馍馍进来,放在红漆炕桌上,又倒了茶。偷偷地瞥了一眼昌盛,就出去了。
“昌盛,吃点馍馍吧,你受苦了。”
“我不饿。”
“多少吃点吧,在叔这里就不要作假!”穆老头的话很实诚。
昌盛掰了一小块馍,米面里掺了黑面,有点硬,却很好吃。昌盛吃得很小心。一点一点地啃着,喉头一鼓一鼓的。右手送馍馍到嘴边,左手在下面接着馍馍渣子,然后细心地用手指把馍渣子拨拉到一起,昂起头,撇进口中,细细咀嚼。
有家的感觉真好。昌盛暗暗想着。
第二天,昌盛找来锯子、铁锹和头,不到一天时间,就把十几根白杨树完好地锯下来了。
穆老头在心里细细琢磨过了,这些白杨树挺直溜,虽然有些细小,盖个房子当椽子还是蛮行的。月兰往后不得有个像样点的家么。
接下来的几个月,穆老头请了镇里的齐木匠,在镇南边临河的地方,盖了一间土坯房。
昌盛常过去帮忙。有时,他帮齐木匠拉墨盒,看着齐木匠双手握木刨子,身子前倾,一推一拉,树皮就卷成了一串木花花。
齐木匠脸黑黑的,左眼稍稍有点斜,但一点也不影响木工进度。他的手艺很细致。
齐木匠喜欢边做工匠,边唱歌。有时哼着“跑马溜溜的山上”,有时也自编自唱,自娱自乐。看着昌盛又憨又笨拙的傻样,齐木匠就取笑他:
“盛娃子,拿推子,一去二来磨椽子。手在推,心在飞,木头花儿擦火来!哎咳咳——”
齐木匠唱完哈哈大笑起来,眼睛眯起来,瞅昌盛的反应。
昌盛知道木匠唱的啥意思,臊的脸红脖子粗的,嘿嘿笑着。
也就是在那个时候,昌盛与齐木匠熟络起来,对木工活产生了兴趣。
房子盖好了。与西镇那些大大小小的院落房屋相比,一点也不显眼,可像模像样。
穆老头站在屋前,卷一支旱烟,掏出火柴,“哧”地擦着,点上,语重心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昌盛也常到渡口,帮来往的船只摆渡,挣些零用钱。或是捕点鱼,跑到几十里外的县上赶集卖掉。
昌盛一点没闲着,他想凭自己力气养活自己。他从小吃过那么苦,为的是什么,不就是过上好日子么。现在日子虽然是补丁摞着补丁,可只要有心劲,日子总会奔到人前面去的。
想到月兰,昌盛的干劲就越足了。他想方设法干活攒钱,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。
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,昌盛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,也别把一股子劲,为自己,更为月兰。